我喝的第一款精酿啤酒是美国生产的帝国世涛(Imperial Stout)拉斯普廷。这款酒的颜色是黑色的,而且很苦,以至于我有一个阶段认为精酿啤酒就是颜色深、味道苦。后来慢慢喝的品种多了,才发现精酿啤酒的品种还非常多,但是帝国世涛确是属于俄罗斯元素的一种酒。有的书上说世涛一般分成两种,一种是波罗的海世涛,另一种专门供给俄罗斯喝的叫帝国世涛。同时还看到,美国有个酿酒公司叫俄罗斯河公司。
美国产的拉斯普廷和荷兰产的拉斯普廷
我很奇怪,为什么精酿啤酒有这么多俄罗斯的元素在里面。最近读到了芬兰两位历史学家米卡·里萨宁和尤哈·塔瓦奈宁写的一本书《24品脱的历史——啤酒与欧洲》,其中专门有一节写到了啤酒对俄罗斯的文化的影响。按照此书的叙述,啤酒是俄罗斯对欧洲向往的一个象征。
在俄罗斯的历史上,有三次接受啤酒的重要时期:第一个时期是彼得大帝,他向欧洲学习先进文明的时期;第二个时期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当政的时期,也是向欧洲学习先进文明的时期;第三个时期是20世纪90年代,苏联解体后,用当时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的话说就是:俄罗斯重归欧洲文明主航道的时期。在这个时期,喝啤酒成了俄罗斯的一种时尚,是一种代表着先进文明的时尚。但在这三个时期之后,又出现了伏特加酒的回归,这本书以伏特加暗喻着俄罗斯的斯拉夫主义传统。。
此书写的文字凝练而有穿透力,译笔也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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补充说明一点:Stout大多数场合下译成世涛,但也有译成司陶特。我最近喝到了一款爱尔兰的啤酒,就把Stout译成司陶特,这本《24品脱的历史——啤酒与欧洲》也将Stout译成司陶特。
相关内容摘要如下:
俄国对欧洲的渴望
彼得大帝超越了同时代的人——不光是在身体上(两米零三的身高),也在精神上。在战场上他是最勇敢的战士,在政事上他有雄才伟略,在饮酒上他豪气冲天。这位沙皇消耗的伏特加量,就算是练习过喝酒的人也没几个能达到。不幸的是,俄国民众虽然也狂饮,但大部分都没有彼得大帝这样的好酒量。沙皇意识到了这个问题,决定让人民保持清醒。他把视线转向西方,为祖国的饮酒需求寻找一个欧洲的解决办法。
1682年,年仅十岁的彼得与智力低下的哥哥伊凡五世并列为沙皇。实际上掌权的是彼得同父异母的姐姐索菲亚及彼得母亲娜塔莉,直至彼得成年。这位未来的国家首领当时还不需要关心日常的统治管理,所以他在青年时代能专心学习各类生存技能。
彼得热衷研究的主题中就有欧洲。17世纪末的俄国是一个落后的国家,在一定程度上还处在中世纪水平,经济不发达,人民拒绝接受新事物,教会在社会上享有中心地位。年轻彼得的谋士是苏格兰人帕特里克·戈登(Patrick Gordon)和日内瓦人弗朗索瓦·莱福特(François Lefort),他们给彼得讲述了许多关于西方求新求变的精彩故事。戈登了解欧洲的学校和军队体制,莱福特则对交易、航海和人生享乐颇有研究。彼得对莱福特的饮酒习惯尤其感兴趣,俄国人喝了伏特加后只是不省人事,而莱福特却能在微醺时讲出最生动有趣的故事。
17、18岁时,彼得开始在莫斯科过起了夜生活。因为他身材高大,也因为经验逐渐丰富,他比别人更能喝。他的非官方组织中一个叫“搞笑者和小丑们最疯狂最烂醉的宗教会议”的尤其出名,有时他们的嬉闹活动能持续一整天。教会代表们指责这个团体堕落下流的行为,但另一方面却有许多主教和修道士把参加“宗教会议”的畅饮看作一种荣耀。
17世纪90年代初,彼得成为唯一执政者。1695年他为了获取亚速海(以及黑海)的出海口向奥斯曼帝国宣战。之后,他出发去欧洲学习实践经验。这次旅行的主要目的是军队的现代化和海军的建造,此外彼得也希望能让俄国在其他方面实现现代化——包括对美食美酒的享受。
在荷兰停留了一段时间后,1698年彼得带着仆从来到了伦敦。他搬进泰晤士河岸诺福克街(今天的圣殿广场)一家酒吧的楼上。彼得每天都去研究码头和船厂,更兴致勃勃地亲自动手操作,到了晚上他就去放松解压。这群俄国人在酒吧的底楼喝着一种深色啤酒,这种啤酒也是码头工人的最爱。根据当时一个在场者描述,彼得对一个想给他倒酒的服务生大笑着说:“别管这杯子了,给我拿个壶来!”除了啤酒和烟草,男人们也品尝白兰地。之后一年的春天,这群俄国人搬到德普特福德船厂附近的一座私人别墅里,这时高酒精度的啤酒就登上饭桌。这些俄国房客搬走之后,房屋主人作家约翰·伊夫林发现自己的别墅遭受了彻底的破坏,他不得不把三层楼的地板,甚至全部的家具都换成新的。根据账单,俄国房客支付了赔偿,包括“50把被打破的椅子、25幅被撕坏的油画、300扇窗户的玻璃,以及房间里所有的锁”。
1698年8月,充满激情的君主回到了俄国。他觉得是时候让俄国人民清醒过来、让俄国强大起来了。彼得非常注重富国强兵,他实行了军队改革,在几年内便征战四方获得胜利。1703年,他在前瑞典领土上涅瓦河的入海口建立了彼得保罗要塞。随着国土的扩张,皇帝的胃口也大涨。一年后,沙皇决定把还在建设中的圣彼得堡(St.Petersburg)定为帝国首都。
建设工作自然会让人觉得口渴。彼得大帝特别关心建造工作的进度,因此工人们得到了啤酒。伦敦码头和船厂的工人也喝过这种深色的琼浆,没有任何懒惰和酗酒的迹象——俄国游客除外。未来首都的设计师和建筑师得到的啤酒是从英国运来的,和沙皇在王宫里喝的一样。建筑工人只能喝当地酿酒厂的啤酒,不过也并不难喝。最终,啤酒酿造在俄国创造了一个百年传统。
基辅大公弗拉基米尔(Vladimir)后来同样被称为大帝,他在10世纪末就开始思考,自己和人民应该走向哪个宗教。据说他完全不考虑伊斯兰教,因为伊斯兰教禁酒。最终弗拉基米尔选择了拜占庭而不是罗马,为俄国打开了东正教的大门。值得一提的是,俄国在此之前并不是一个一直喝伏特加的国家,即使俄国有这亘古不变的名声。是半个世纪后,人们才认识了这种蒸馏过的烈酒。所以,拒绝了伊斯兰教的弗拉基米尔和他的人民在10世纪最爱的饮料另有他物:蜂蜜酒、克瓦斯酒和啤酒。俄语“XMeлb”对应的芬兰语既指为啤酒调味的植物啤酒花,又指酒精引起的醉意。这也说明,啤酒是当时俄国人买醉的饮料。之后风俗就改变了。关于蒸馏伏特加在俄国最早的文字记录来自1558年,然而16世纪末就有人指责烈酒成了一个民族性问题。
在彼得大帝时期,啤酒迅速成为最受欢迎的饮品。尤其是最易受西方影响的城市中上阶层,开始摒弃伏特加,更多喝啤酒及其他“欧洲”的饮料。农村最贫穷的人群也饮用比较清淡的传统饮料。然而这个改变并不持久。彼得年老时,西方风潮退去,而让人民清醒也不再是国家的核心问题。再说,伏特加也有其优势,它能给国家带来可观的税收。
彼得大帝执政期过去几十年后,宫廷政变此起彼伏。宫中也喝啤酒,但更倾向饮用法国酒,从葡萄酒到科涅克白兰地。18世纪60年代,啤酒重新流行起来,因为来自德国的叶卡捷琳娜大帝(Katharina II die GroBe)非常喜欢麦芽饮料。在她采尔布斯特(Zerbst)的婚礼上,她父亲送来了德国酿造的啤酒。俄国啤酒当然不能讨叶卡捷琳娜的欢心,她每年都从伦敦订购大量深色啤酒到王宫。此外,她还要求俄国酿酒厂聘请英国酿酒师。酿酒厂严格遵循顾问的意见,啤酒质量也得到了明显改善。
除了国内啤酒制造的改革以外,俄国贸易也在蓬勃发展。在叶卡捷琳娜的执政期(1762-1796年),啤酒进口变得简单了很多。1784年英国旅行作家威廉·考克斯(William Caxe)在回忆圣彼得堡之行时写道:“……而我从来没喝过比这更好、更醇厚的英国啤酒与波特黑啤。”1793到1795年间,俄国进口了50万卢布的啤酒,是进口调料的两倍。不过叶卡捷琳娜也没有改变俄国的饮酒风俗。18世纪的伏特加消耗量上升了2.5倍——这个趋势后来继续上涨。20世纪90年代,啤酒再一次在俄国流行起来。人们再次把啤酒与对欧洲的想象联系起来。这一次,仍然是城市受过教育的居民们热衷于用啤酒代替伏特加。
在历史学上女性普遍是被忽视的,在啤酒历史的殿堂中,男性的支配尤其明显。但叶卡捷琳娜自夸道,她的啤酒酒量可以匹敌宫廷中所有的男人们,这确实是一个例外。大多数女性,比如在下一章会提到塔尔图(德语Tartu,瑞典语Dorpat)的啤酒寡妇,在历史上只是不知名的人物。在过去几百年的有名女性中,只有少数是喜爱啤酒的,比如奥匈帝国的皇后伊丽莎白(Kaiserin Elisabeth),即茜茜公主。
许多啤酒都根据历史上伟大的男性命名,我们在书中举出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例子,这方面女性就出现得很少了。叶卡捷琳娜大帝的名字,至少还有比利时的小酿酒厂斯米舍(Smisje)用来为其“帝国司陶特”(Imperial Stout)啤酒命名。也有一种向波希米亚的男爵夫人乌尔丽克·冯·莱维措(Ulrika von Levetzow)致敬的啤酒,名为“扎泰茨男爵夫人”(Žatec Baronka)。1821年,约翰·沃尔夫冈·冯·歌德(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)在皇帝森林附近度假,这是波希米亚西部的一个丘陵地带,歌德在此认识了18岁的乌尔丽克。这位贵族小姐向73岁的诗人介绍了美丽的风景,并领着他参观了一家当地的酿酒厂。上乘的波希米亚啤酒和年轻女子的美貌,让年老的诗人神魂颠倒。回到家后,歌德忘不了女子,还非常认真地准备向她求婚。这段罗曼史并没有开花结果,但促使歌德写出了一系列著名的情诗——《玛丽恩巴德悲歌》(Marienbader Elegie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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